一位喜欢梁静茹的马来司机

深夜从机场出来，登上德士，司机是一位马来同胞。这么写，不懂会不会被标签为种族主义，人家官方表格都打算取消种族一栏了。

司机很健谈，一上车便打开话匣子，聊个不停。我其实蛮喜欢和德士司机闲聊。他们每天接触社会不同种族、阶层、地区的搭客，国内外各种不同的声音，在小小的车厢内汇聚与碰撞。德士司机本身就是一个资讯的交流站，更是局势的阴晴表。当德士司机告诉你某位政治人物不受欢迎时，不用怀疑，这个人已经到了他的政治终站。

“我喜欢听Fish Leong的歌。她的歌声很甜美。”今晚这位司机大哥不谈政治人物，谈起了歌星。轻描淡写的一句，没有刻意挂在嘴边的一个马来西亚的矫情，也没有电视荧幕上一年一度各族文化大交流的造作。

我问他，听得懂梁静茹在唱什么吗？他说听不懂，“歌声好听就行，语言不重要。”是的，很多事物，是可以不分种族、语言、宗教的。只要你懂得欣赏。

“邦，你平时看什么报纸？”我问了一道最近时常向马来友人发问的问题。他说出了一份马来报章的名字，不是《马来西亚前锋报》。 “你有看Utusan吗？”我进一步探询。

“没有，年轻一代比较少看Utusan。”他不晓得我发问的原因。这份报章的恶名昭彰，看来仅局限于中文媒体。我简略向他述说了前锋报最近几篇引起华社关注的作品，并大略分享了华社的普遍观感。

“你有觉得自己的权利被挑战吗？”他听了我的问题大笑一轮。“很多人都争着自称代表马来人，可是有多少个真正了解我们的想法？他们说捍卫我们的权利，可是他们说得越多，我就越迷糊。我不清楚什么是马来主权，我是一个德士司机，我只知道日子要过得好，就要努力工作，不管你是华人、马来人、印度人。”

我们一边聊着，我一边望着车窗外街灯柱上悬挂着的“一个马来西亚”国庆海报。高喊这句口号的人有没有想过，是谁在不断将马来西亚切割成超过一个以上的？所谓种族之间的敏感课题，是谁让它变得敏感？各族之间的隔阂，是与生俱来的，抑或有人后天制造的？

真正的种族融洽，不一定要消除种族的特征（包括在表格上），更不需要刻意假装忘记你是马来人，我是华人，他是印度人。我称他为“马来司机”又怎样？真正的种族交融，是我明知道你是异族，但我仍然把你看作我的“自己人”。

这种感觉、这种关系，我们不是没有，只是时常会因为某些与时代反方向的政策和唯恐天下不乱的言论而受影响，无法深耕。如果管理这个国家的人，可以和老百姓一样成熟，独立52年后的今天，我们早就不需要再高喊那个新口号了。

临下车前，我好奇地问他在哪一区投票。“在怡保东区。本来打算转过来蕉赖，现在改变主意了，下届一定要回去霹雳投。”这次轮到我哈哈大笑。我和这位马来司机所共同认可的，何止是一个梁静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