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惊无险五一三

2008年5月13日，无惊无险又一年。

39年前的今天，这个国家经历了建国以来最黑暗的一个夜晚。自那时起，“513”这组数字，成为了我国人民（至少部分的人）39年来最大的梦魇。

小时候听大人们谈起“513”，脸上的神情比半夜遇见厉鬼还要惊恐。谈论者口中吐出这组数字时，还得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量，像在念着恶毒的咒语，深怕一个不小心会引来可怕的噩运，周遭的气氛比七月十四讲鬼故事还要阴深可怖。

懂事以后，开始知道这组数字代表着什么。然而，事情的起因及发展，却在不同年龄接触不同资讯而获得不同的结论。

针对这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官方和民间各有不同的记载及诠释，至今尚未有一套统一的论述。就像看王家卫的电影，因为拍得扑朔迷离，所以观众拥有无限想象空间，有人看成是惊悚片，有人看成是悲情片，有人看成是爱国片。

然而，有一点却是肯定的，这个国家的政治操作自那时起，有了不同的玩法。国阵的成立、新经济政策的出炉，政经结构上的改变，影响了往后将近40年大马人民的命运，也合理化，甚至正义化了狂飙的种族主义。

为了“团结”，有人必须度让原有的权益；为了“和谐”，有人必须接受不公的安排；为了“稳定”，有人必须保持沉默不得抗辩。

为求三餐安乐茶饭，老百姓只想抛开往事，从新出发；偏偏有人先天下之忧而忧，总是不厌其反地警戒大家“513”会重演。记得小时候，每在大选前夕，“513”神奇咒语一传出，家庭主妇便会如临大敌，浩浩荡荡列队到附近的杂货店，抢购白米食油饼干面包，盛况足以媲美时下的购物嘉年华。

我们就这样诚惶诚恐地走过了39年。

本届大选竞选期间，据说选情告急，有人一贯搬出“513”这神奇咒语。某“能够做事的女议员”还煞有介事地劝诫：华社经不起另一次513。按照惯例，513杀手锏一出，蠢蠢欲动者必会悬崖勒马，安分守己；偏偏这次选民恶向胆边生，不但没有屯米积油，还胆粗粗地一起高唱“再转变”！

好啦！这下可玩出火了！“会不会乱？”308那个夜晚，有这个念头的人应该为数不少。可是，第二天一早起身，没有商家的橱窗被击破、没有人的汽车被烧毁、没有人拿着巴冷刀四处搜索、没有军队荷枪实弹驻守街头。不但一切如常，甚至有点喜气洋洋。驾车停在交通灯前，与隔壁车内不同肤色的陌生人四目相投还会心一笑。

人人在谈论一个我们以为这辈子都不懂是否有机会看到的局面，没人有空再谈论那组困扰了我们将近39年的数字。事前言之凿凿的政客，不懂是庆幸，失望，或是汗颜？

有人说，我国人民终于突破了种族政治的狭隘格局，这就未免过度乐观。只要还有种族性政党存在的一天，种族政治就不可能断根。不过，这起码证明了，除了原有那条越走越迷惘的黑暗小巷，原来我们还有另外一条康庄大道可以走。

今天是513事件的39周年。国家有没有变得更美好，会不会变得更美好？没有人可以断言或预测。不过，只要我们不再被轻易煽动，不再被随意愚弄，不再向恐吓低头，可以肯定的，我们、还有我们的下一代，就无需活在同一个鬼故事的阴影之下，可以勇敢走出自己的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