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一位政治家

停止在报章和杂志撰写专栏超过一年，这篇是应《中国报》之邀，特别为尊敬的卡巴星而写：

在我三岁那年，父亲因车祸而丧命。母亲带着四个年纪尚幼的孩子，一夜之间失去家庭主要的经济支柱。为了跟进起诉车祸肇事者的官司，我妈一个识字不多的小女人在接下来的数年内，于割树胶养家糊口之余，还得在家乡劳勿和事发所在地登嘉楼的法庭之间来回奔波，为的就是替无辜送命的丈夫讨回一个公道、以及为年幼的孩子们争取一笔赔偿金。

官司进展不顺利，拖拉了好几年始终没有结果。母亲在求助无门之下，所幸得到一位律师仗义相助，后来官司终于了结，母亲也总算盼到了想要的结果。从那时候开始，在我成长过程中，母亲多次向我提起这位律师的名字。

他叫卡巴星，除了是一位仗义助人的律师，还是一位朝野称誉的政治家。

 

吊诡的是，他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虽离不开政治；可是若把“政治”这两个字和他挂钩，却又显得有点突兀。印象中，他是最不会“搞政治”的一位政治人物。当下不论是来自朝野的从政者，很多都以搞噱头为强项，把卡巴星置放在这样的政治环境下，实在格格不入。

卡巴星不是政治演员，他只忠于自己的原则和理念，于是我们看到他可以火力全开地炮轰国阵领袖的昏庸腐败、抨击国家体制的堕落沉沦；同时也可以不留情面地批评自己的亲密战友，包括林吉祥父子和民联共主安华。就算面对大多数政治人物不敢触碰的王权，他在2009年霹雳州政宪危机时也大无畏地以捍卫宪法的出发点作出批评。他以数十年来始终如一的铿锵有声，为那些终日把“敢怒敢言”挂在嘴边的政客示范了这四个字的真正涵义。你可以不认同他的政治立场和观点，可是没有人可以否认，在当代我国政治人物当中，能够达到他这种品格高度的，早已所剩无几。

他对我国宪政民主的坚持和奉献，肯定会有不少人为他点算疏理。我更想回忆的是他晚年坐在轮椅上的不懈精神。2005年那场车祸，让他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如果他选择从此退下火线、安享晚年，没有人会质疑他未给于国家足够的贡献。可是，躯体上的残缺，却更加折射出他斗志的充沛和意志的坚定。他可以不必忍受国阵的九流政客在国会殿堂对他行走不便的嘲弄、他更可以不必忍受巫青流氓在国会门口对他的围堵辱骂，可是不管面对怎样的威胁阻挠，他依旧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无畏。

 

我还记得当年那张他坐在轮椅上，被一班巫青团员围堵恐吓的照片。面对一班流氓凶神恶煞地叫骂恐吓，无力自保的卡巴星始终一脸淡然坚毅。当下，坐在轮椅上的他的身影，仿佛无限放大至让围堵他的人变成一个个的侏儒。

他不止是一位政治家，更是一位永不妥协的生命斗士。

从新闻中得知，卡巴星多年来以象征式收费，甚至免费为无数贫苦人士提供法律上的援助。我家当年承蒙他的协助，只是他众多恩泽当中的其中一个个案。人间有情，这是卡巴星奉献的成果。上天无情，让他的生命结束得太早。

昨早把卡巴星逝世的噩耗告诉了母亲，母亲再一次提起他当年对我们的协助。卡巴星，对大部分马来西亚人而言，是个情操高尚的政坛巨人；对我们家来说，他还是个好人。我永远感激他，尊敬的卡巴星先生。

鞠躬尽瘁的忠仆。